冯春霞：如何演好“三仙姑”？

冯春霞在歌剧《小二黑结婚》中饰演的“三仙姑”

编者按：7月8日、9日晚，由中国歌剧舞剧院复排的民族歌剧《小二黑结婚》在国家大剧院上演，这版歌剧2016年复排，并在2016年国家艺术院团演出季期间首演获得好评。饰演“三仙姑”的国家一级演员、女中音歌唱家冯春霞将自己对塑造角色声音、咬字、表演等揣摩、实践汇集成文，希望与读者分享她与角色共同成长的心路历程。

文 | 冯春霞

在复排歌剧《小二黑结婚》塑造“三仙姑”的过程中，艺术顾问乔佩娟（歌剧表演艺术家，第一代“小芹”的扮演者）、总导演黄定山严格要求演员，反对脸谱化、程式化的表演，让我在排练中得以逐步把握“三仙姑”的表演定位，塑造出一个有血有肉的三仙姑。

体会“说就是唱 唱就是说”

93岁高龄的歌剧表演艺术家郭兰英担任艺术指导给我们上大师课，使我受益匪浅。演唱上，她首先向大家提出问题：什么叫五音？她让大家在歌唱中，咬每个字时自己要清楚唇齿牙舌喉各部位所起的作用。她要求演员们，要“说”不要“唱”：“‘唱’就只想着声音了，你‘说’人家就听清楚了。每个字怎么咬出来，怎么摆进去都要清楚。”

中国人唱中国歌，不仅要学科学的发声方法，还要严格按照汉语拼音规则发音。在汉语普通话中，声母是字音准确的基础，韵母是字响亮的关键。这就要求演唱者必需掌握在发声母时唇齿牙舌喉两个或两个以上部位在成阻、持阻阶段的相对用力，除阻后立即向韵母所需要的、以口咽腔肌肉松驰为前提的不同状态转换的技术。并在气息的支持下让韵母到胸腔和头鼻腔产生充分地共振，产生具有穿透力的、圆润的声音。语言是歌唱的灵魂，掌握歌唱“咬字吐词”的归律才能演唱好。

三仙姑的音乐形式是运用山西梆子的音乐元素，表现那个年代山西民间巫文化的一种说唱形式，音乐语言非常生动、复杂。

如在第十四曲《如今她忘了娘的恩》中，三仙姑（唱）：“树老皮厚么，叶子稀那么，凤凰落架不如鸡那么哎。”我是女中音，音色较宽厚。郭老师要求：“声音往上走，往高唱。说就是唱，唱就是说。”这段唱聜中，每句的第一个字如“树”“叶”，都要从高向下甩或从下向上抛出，带着字的行腔。对于“说就是唱，唱就是说”，我的理解是：“说”的时候口咽腔没有多余的动作和多余的力量，但“唱”的时候往往由于一些不良的歌唱习惯使口咽腔有多余的动作和力量，而阻塞了声音的通道，使声音贯通不够而影响了声音的质量和语言的清晰、准确。所以我在台词老师孟昭宜的帮助下，分析人物唱腔的语言逻辑性，分段、划句子。在“说”上下功夫，用多年来中国音乐学院教授张畴、张牧严格训练下的科学发声方法，用歌唱状态大声朗读，找到了说唱的感觉。突破了我原有女中音的音色。通过说唱结合的唱法刻画出三仙姑的人物形象。也达到了郭老师所要求的“说就是唱，唱就是说”。

三仙姑气急下装神（唱）“奥…奥…”，为了表现大仙上身的感觉，张牧要求“奥…”的声音假声的感觉多些，声音随着气息流动，感觉在后脑勺有个空间的感觉。唱出一种空灵的声音。表现出三仙姑“跳大神”时的神秘色彩，运用多种音色变化刻画出三仙姑的声音形象。表演上，郭老师亲自给我示范，首先要求我盘腿坐在炕上，一下进入到那个年代的状态。拔白头发，扔白头发。“凤凰落架”时，把腿放下来。把人物的规定情景唱出来，让观众听清楚。郭老师一直说：“观众是我们的老师。”在唱“又穿红来又挂绿来么哟”一句时，肩膀要一动一动，表现出三仙姑出嫁时，第一次穿新嫁衣时的喜悦心情。一招一式生动形象，才能真实自然地把三仙姑刻画得栩栩如生。郭老师说：“三仙姑，让你大声说话，你全对了。树长在哪里？多粗？多高？假定嫁过来栽的，也有30多年了，和人家提起这棵树老了老了，是有感情的。‘咬字吐词’要在规定情景根据人物情绪出发。”

让人物“活”起来

在排练中，郭兰英曾说过这样一句话：“《小二黑结婚》三仙姑是主角。”这说明三仙姑在剧中处于矛盾中心的位置，由于当时的人们受封建迷信思想影响而愚昧落后，他们相信三仙姑“跳大神”能治病，相信二孔明会算卦。但这两个人的所作所为在今天的观众看来，更像是两个喜剧人物。

第二十三曲《我跟你拼》中，三仙姑：“二孔明还我闺女，你的孩子把我闺女勾引到哪里去了？”起初我的台词声音厚实，郭老师要求：“台词声调往高说。”我用嘴皮子、舌头尖咬字头表现三仙姑的狠劲。“哪里去了？”黄导要求：拍着大腿跳起来再唱。把三仙姑气急败坏、撒泼的感觉表现出来。这段对唱安排在第五幕开始，在幕前区表演。三仙姑、二孔明的表演被设计为对称打的形式，二者争执不休的激烈争吵场面在观众眼皮底下进行，你进我退，我退你进，配合默契，淋漓尽致且集中地把这两个人物的性格表现了出来。

舞台实践，让我为角色赋予了灵魂。学习几代人饰演的三仙姑，使我塑造出一个现代的、与众不同的三仙姑。今天的审美在改变，不变的是人们对美好生活的追求。这部歌剧的生命力就在于用鲜活的人物，表达“让人们过上幸福美好的生活”的主题。我也希望自己能够通过学习老一辈艺术家认真严谨的敬业精神，走出一条当代中国歌剧演员的道路。